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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劉學正

昨天幫朋友籌備婚禮，晚上又頂著冷風騎車回家，一覺醒來忽然鼻塞頭痛。我心想是感冒了，明天還得上班不敢耽擱，便早起找了一家小診所。診所里的女醫(yī)生很親切，量完體溫，她說沒事兒，就是有點著涼，打一針就好了。

　　正準備兌藥，就見一個中年男人攙著一位老太太走了進來，老太太目光呆滯，嘴角流著口水，中年人用手帕不時給她擦一擦。女醫(yī)生招呼他們坐下，問老太太哪里不舒服？中年人笑了笑說，不是我媽，是我感冒了，在家試過體溫有點兒發(fā)燒。大概是見我們疑惑，他又解釋說：“我愛人今天有事兒出門了，我不放心我媽一個人在家，所以把她老人家也帶了過來。”老太太挎著兒子的胳膊沖我們嘿嘿一笑，扯起衣角就往嘴里塞，夸張地發(fā)出吃東西的聲音，見我們一樂，她又得意地笑了起來。

　　女醫(yī)生對中年人說：“最近幾天感冒的還挺多，您跟這位先生的癥狀是一樣的，打一針就差不多好了。”說完指了指我。我說：“既然這樣，你就先給這位大哥打吧，反正我也不急，可以再等等。”中年人感激地對我笑笑。

　　女醫(yī)生取出注射器，把藥水吸干，示意中年人做好準備。老太太見小護士拿著注射器走過來，死活不讓她靠近兒子，中年人耐心地給她解釋，過了好一會兒，她才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兒了，輕輕點了點頭。然而，就在女醫(yī)生聚精會神地往下扎的那一剎那，我們全都大喊了一聲“啊”，注射器沒能扎進中年人的身體，卻扎在了老太太的胳膊上，癡傻的老母親竟然為兒子擋住了針頭！女醫(yī)生驚呆了，一時間手足無措，慌忙拔出針頭，鮮血從針眼里涌了出來。

　　老太太絲毫沒有理會我們的反應，倒像是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使命，臉上樂開了花，嘴里嘟囔著：“擋住了好，擋住了好……”。中年人眼里噙著淚水，用藥棉摁住母親的傷口，尷尬地對我們說：“真對不住，我還是拿點兒藥回去吧，這打針的費用我也照付。”

　　中年人很快結完帳，又跟我們打了個招呼，攙起老母親走了。他們走后，女醫(yī)生拿注射器的手還在顫抖，她揉了下鼻子，紅著眼睛問我：“先生，要不您下午再來好嗎，我實在是……”我不等她說完，擺擺手走出診所，此時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，否則我怎么也哽咽著講不出話呢。